台北市南陽街補習班林立全球聞名，曾幾何時，美國地區華人所在地---洛杉磯和紐約，當地報紙竟也擠滿了補習班廣告，為了進名校，不論是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都來補習班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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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認為多數學生需要補習，說「他們像傳統鍋灶，火小了不行，火大了也不行。要隨時看著」。許多望子成龍的華人父母，更寄望靠著補習班的加持，協助子女進入名校。
自6月下旬起，紐約市中小學開始放暑假。許多華人家長不願讓孩子在家裡無所事事兩個月，「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否則太浪費時間了」。家長所說的事情，就是「讓孩子進補習班」。一位了解內情的華人業者稱，現在許多華人子女從小學就開始補習，一直補到考上大學為止。
近年來，經營補習班成為紐約亞裔社區的時髦行業，華人、韓人的補習班如雨後春筍般成長。業內人士估計，現在紐約華埠隔幾條街就有一個補習班，法拉盛就有二、三十家，「還有一些沒有打廣告的。」走在法拉盛的緬街上，隨時可碰到好幾個發補習班傳單的華人。布碌崙的第八大道和其他華人較多的地方也都能見到補習班的招牌。
但是，也有人懷疑補習是否真能「補出」一流的人才。紐約法拉盛一家補習班創辦人劉文日把孩子分為兩類：一類是電鍋型。「你把米和水放好，按下開關就行了。」他估計，這類孩子占全部孩子的十分之一。「他們不需上補習班，自己在家看看書也就行了。」另一類為傳統鍋灶型。「火小了不行，火大了也不行。你要隨時看著。」他認為，這類孩子必須補習。「你在課堂上坐兩個小時，總會學到一些東西。」
紐約華人家長會會長朱寶玲認為，在暑假中，孩子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如果經濟條件允許，不妨選擇好的暑假補習班。紐約坊間以賺錢為目的的補習班太多。因此，家長一定要多打聽，尋找那些社區評價不錯的補習班。而有些補習班沒有註冊，負責人甚至不會英語，一定要避免。
優秀孩子不需補習
每年都有許多華人子女進入常春藤大學。有的華裔孩子不僅在高中是優秀生，而且進入大學以後仍然保持成績優異。其中，有的人參加過補習班，也有的人根本沒有上過補習班。
布碌崙一家補習學校校長尹世英說，華人什麼都可以不講究，但是兒女教育不馬虎。在美國頂尖中學和大學，華人比例都很高。她舉例說，在布碌崙好的小學和中學，六成學生都是華人。「這與課外補習有關。」但她認為，真正優秀的孩子不需要補習。
這位青島出生、台灣長大、具有戲劇和教育兩個碩士學位的校長稱，如果孩子本身素質很好、父母用心、環境又好，自己在家學習就行了。「我朋友的孩子從來不去補習，照樣上哈佛醫學院。」因此，好的孩子考上高中後，她都勸他們就不要來補了。
但劉文日認為，補習的作用也很大。「經過補習，差的學生會提高，好的學生會更好。」
一些不願透露姓名的學生母親表示，因為看到其他的孩子都去補習，她們也把孩子送去補習。「如果我們的孩子不去，擔心不如人家。」但是，孩子考上大學後，就向父母抱怨：「我不明白你為何花錢讓我去補習，實際上我根本沒有聽講！」
廣東移民原潤文說，他的兒子和女兒一直都補習。今年，他18歲的兒子原子豪已經被麻省理工學院錄取，16歲的女兒也在一所好高中讀書。他說，當時送孩子去補習，一個原因是家裡沒有老人家，沒有人管他們，擔心孩子上街學壞。他認為，補習不是孩子成才的唯一因素。「補習班裡有那麼多的孩子，並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成才。」
補習學校頗有成效
原潤文說，他們夫妻移民來美時，兒子只有兩歲。當時，夫妻倆為生活而打拚，一年後只好將兒子送回香港，交給外公外婆撫養。女兒在美國出生，兩歲多也被送回香港。兒子10歲時才和妹妹回到美國。他說，孩子在香港就上補習學校。
孩子來到美國後，感到英文不行。於是，他們就把孩子送到附近的補習學校。兒子考上史岱文森高中後，他們決定送兒子到法拉盛一家補習班。「一年後，孩子的成績大幅提高。」今年5月，他的兒子成為紐約市數學隊的一員參加全美數學競賽，協助紐約市獲得冠軍。他認為，補習班發揮很大的作用。
他的體會是，父母要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孩子既要上學，又要補習，不免產生矛盾。「我就勸孩子要堅持。」他家住在皇后區的雷哥公園，史岱文森位於曼哈坦。如果孩子坐地鐵回來，就得花高中一個半小時，而開車只要10分鐘。「這樣，我就開車送他去。」紐約冬天寒冷，但是父親開車接他，讓他感到溫暖。
記者在布碌崙一補習班遇到幾位學生的家長。廣州移民郭女士稱，她的女兒11歲，兒子4歲。「聽朋友講他們的孩子上補習班，我們也把孩子送到補習班。」現在，她女兒已經讀20學區最好的小學。今年6月份，她女兒收到21學區的馬克吐溫（Mark Twain）初中的錄取通知。「這個初中是布碌崙最好的。」
她的目標是女兒上史岱文森高中，將來上哈佛大學。「因此，女兒平時來補習，暑假也來補習。」
原來在大陸擔任「總監」的一位家長稱，她移民美國後，因為英語不好，只能做一般的工作。現在，她的兒子即將要考初中，她希望孩子能夠考個好中學，將來能上好大學。因此，她送兒子來補習班補習。「他的舅舅是醫師，我希望他將來也是醫師。」
華人補習發展迅速
業者透露，過去十多年，隨著紐約華人新移民的增加，華人創辦的補習學校也不斷增加。畢業於台灣交通大學的劉文日說，他發現華人新移民的子女來美上學遇到許多困難，就萌生創辦補習班的想法。
他說，現在的小學生要學習很多東西，「媽媽都安排得滿滿的」。除了學數學和英語外，他們還要學游泳、網球、鋼琴和小提琴。小學五年級就準備考天才班。到了七、八年級，華人小孩又開始準備考史岱文森高中。上了高中後，他們又開始準備考常春藤了。
他和太太共同經營這個補習班。該校共有十六、七位教師。「只有兩、三個華人，其他全是老外。」他透露，暑期班每年都在成長，增長率在一、二成之間。他說，這些增長主要是中國大陸的新移民在增加。這些孩子英語不好，多數上公立學校，但是「學多學少都靠自己」。因此，他們需要補習。他認為，紐約市華人小孩子最忙，補習得最厲害。有的華人孩子從外州搬來紐約，也想參加補習，但是「考得差一些，缺乏競爭力」。
尹世英於10年前創辦補習學校，現在已有三家分校。她說，開業前，她擔心人數不夠。誰知買的80張椅子全部坐滿。「從開業到現在，沒有一天生意不好。」學校只在每年暑假前登一次廣告，但是每年的業務都在增長。她認為，品牌很重要。「教育不能當成做生意，不要耽誤孩子的前程。」她說，最近華人社區辦補習班成風，但超過一半沒有執照。
同時，韓國人創辦的補習學校也來招收華人子女。紐約市韓裔美國人所辦最大的補習學校的一位華裔工作人員王秀華透露，在該校皇后區的總部木邊（Woodside）學校內，華生已經超過學生的一半。其他族裔的學生也日益增加。最近，印度人、西語裔逐漸增多。從去年開始，波蘭人也入學就讀。她承認，現在補習班競爭激烈。僅在木邊地區，除了「來吧男孩」外，還有韓國人創辦的四、五家補習班。另外，華人創辦的補習班也有六、七家。
這位山東籍的華人稱，該校已發展出28所分校。她認為，該校成功的原因是採用美國大型連鎖店的方式經營，各個加盟店都是按照總店制定的模式運行。「學校自己編寫教材，然後放到網上，各個分校從網上抓取，資源分享。」教師都是中學的優秀教師，具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經驗。
學校不同收費不同
據了解，華人補習學校主要是幫助學生考試，如小學升重點初中，初中升特殊高中，高中升常春藤大學。有的是長年補習，有的是暑假補習。各個學校的收費不同，有高有低。「 準備大學入學考試，市面上的價格是1500元左右，也有的只收三、四百元。」
法拉盛一暑期班負責人錢堔說，因為競爭激烈，價格也不斷下降。一般的八周暑期補習班是每周上三天，分一、三、五或者二、四、六。市面上的價格是1500元。她的補習班收499元。「有人還說只要三百元呢。」但是，華人就講價格，便宜就來。她認為，現在不是質量競爭，而是價格競爭。
她說，不是每個老師都會講課。「如果老師不好，家長就會天天打電話了。」因此，挑選老師很重要。「這幾天，我們天天聽老師講課。」目前，該補習班已經找到兩位老師。
有的補習學校舉辦保證班。例如，法拉盛一補習班開設三大高中保證班，其廣告上說：「考不上，完全免費再讀一年；第二年再考不上，全數退費，一毛不扣。」該校還有「包辦衝刺特攻班」，學費為1999元。但是，如果在6月28日之前報名，可獲半價。
王秀華說，該校收費和華人補習班不相上下。暑期班共七周時間，每天共分兩個班上課，一個班是9時至3時，收費1595元；另一個班為12時到6時，費用是1395元。上午的課要比下午的課貴一些。
教育方式各不相同
目前，各個補習班都是根據自己的計畫進行教學，故各校的教育方式完全不同。有的學校自己編寫教材，教師要按照學校的要求教學。有的學校是教師為主，教什麼由任課老師來決定。
業者劉文日認為，華人學生主要是英語單字不夠。他們補習班訂有《時代》、《紐約客》、《紐約時報》和《科學》等美國主流報刊。他們研究發現，《紐約時報》和《科學》雜誌中的單字經常出現在入學試題上。
因此，老師就經常把時報中的藝術、書評等專頁向學生講解。同時，一些重要的時事新聞也會出現在課堂上。例如，授課老師認為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歐巴瑪（Barack Obama）發表的重要講話很好，就把這些內容選編下來，當做寫作教材。
他認為，華人小孩最大的問題是會讀書不會講話。「他們沒有自己的觀點，缺乏批判的眼光。」但是，如果申請好大學，學校還要對申請人進行面談。「如果多讀這些報刊，講話就會有深度。」補習班可以向他們提供觀點。
尹世英說，該校自己編寫教材。「我自己編數學，另一位老師編英語。」她說，他們天天研究，看學校考什麼內容，然後把新的內容加進去。教師就根據教材進行教學。「我們提供教材，老師也高興。」
現在華人補習學校的補習內容主要是英語、數學和寫作，暑假都是加強班。有的學生在補習班上過課後，覺得學校課程很簡單。「因為成績好，許多孩子進了天才班。」因此，他們嘗到甜頭，還要來。
她說，她的補習班學生也有進入麻省理工學院、康乃爾大學等明星學校。「但是，我們不把這些學生的名字貼在牆上，因為擔心其他的學生受到傷害。」每個人的起點不同，不能相比。「我們希望每個人在這裡學習都很快樂。」
森林小丘一補習學校校長何詩嫦說，該校的特色是針對學生的具體情況制定學習計畫。他們也自己編寫教材，教師中有大學老師，也有中學老師。學校的目標是把學生送進常春藤，吸引許多學生前往就讀。有的是兄弟姐妹一起來讀，許多人遠從外州趕來，有的學生甚至來自加拿大和中國大陸。
錢堔認為，補習班對學生有幫助，尤其是新移民。他們設有新移民學生英語班，「我們教八千英語單字速記法。」學生經過學習，能夠快速掌握八千單字。她表示，該校能把學生的英語水平「提高一級」。
補習教育魚龍混雜
自哥倫比亞大學獲得教育學博士學位的何詩嫦認為，現在紐約華人補習教育缺乏專業指導，實際上不是教育，而是生意。許多補習班為了多收學生，提供不實消息。她舉例說，紐約市八所特殊高中是許多華人家長心中的目標。其考試滿分是800分。她的學生考了700多分，「通知上說是第一名」，可見沒有學生的分數達到800分。但是，有的補習學校打廣告說，他們學生考800分。
她說，有的人把經營補習班當成做生意，天天在報紙上打廣告。因此，許多華人家長被誤導。有的學校故弄玄虛，安排晚上和學生及家長見面，有的甚至等到凌晨3、4點鐘。「造成人人想去的假象。」
她的一名學生家長向她透露，有的補習學校提出「包考特殊高中」的服務，但是費用近四萬元，學生繳錢後無法中途退出。有的補習學校說是考特殊高中班，但是學校不教邏輯。「邏輯思維是考試的內容之一，不教邏輯如何提高成績？」
有的學校場面做得很漂亮，經常公布考上名校的學生名單。有的為了製造聲勢，舉辦畢業典禮，邀請領事館的官員參加。「他們甚至讓領事館的孩子上學不要繳錢。」
錢堔認為，法拉盛的補習學校比唐人街的要厲害。現在大家都看好辦班，認為這裡有錢賺。「我知道法拉盛就有20多家，都是註冊的，沒有註冊的還有很多。」有的人就在地下室裡教學生。
依靠補習順利求學
許多華人子女依靠補習獲得進入名校的通行證。今年秋季將去麻省理工學院的華裔女孩龔菁菁就是其中之一。她對記者表示，她能夠上常春藤學校讀書全靠過去的補習。「沒有補習，就沒有我的今天。」她現在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龔菁菁父親去世較早，她小學三年級隨母親從中國天津移民美國。她說，她的母親在中國時是位教師，因為英文不好，來美後只能在華埠一家衣廠打工。當時，她們住在布碌崙，想考當地一所最好的初中馬克吐溫初中，因為英語不好而未被錄取。後來，她去了一所教會學校。
進了初中，下一步就是考個好高中。為此，她去八大道一家日本人創辦的補習班學習。在那裡，「我們不上課，全部做練習，而且卷子重複。」後來，她轉到一所很有名氣的華人補習班學習。「我也不喜歡那裡，因為人太多，太嘈雜。」
後來，她又轉到華埠一補習學校，在那裡學習兩年，一舉考上紐約市最好的公立高中史岱文森高中。在暑假，她每周從周一到周六的早上9時到12時都在上課。「我不覺得累，補習已成為習慣。」
考上史岱文森高中後，她並未進入該校，而是申請曼哈坦的布熱利（Brearley）私立高中，並獲得該校的獎學金。為了她的課業，她們把家搬到當地。她說，她能夠感覺到母親為她做出的犧牲。
補習學校提供關係
龔菁菁說，進入這所私立高中後，她發現自己的英語成績很差，總是D或者C 。她說，過去尋找補習學校只是為了考試，上個好學校。現在，學校已經考上，她就要為讀大學做準備。因此，她希望找到一個新的補習學校。
後來，她們在報紙上看到一補習班在法拉盛喜來登酒店舉辦講座，就和母親一起前往聽講。她們覺得該補習班的學習計畫比較具體。「這是我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計畫，於是決定試一試。」她住在曼哈坦，而該補習班位於法拉盛，因此她得坐地鐵前往。「我都是早上7點多就起床。」
她說：「我都是提前學習高中課程，這樣可避免把許多要考試的科目擠在一起。」她在暑假補習生物專業考試（SATⅡ），一上10年級就考生物專業課，拿了滿分800分。10年級的化學課結束後，她在6月份考化學，也是800分。進入11年級，她考數學專業考試，成績也是800分。
她說，在上補習班時，她從來沒有想到進行科學研究，為將來申請大學創造條件。後來，補習班將她推薦給一位大學的化學教授。「我寫了一篇作文，參加面試，後來收到錄取通知。」從10年級開始，她利用空閒時間去該大學做實驗。她的研究項目是測試埃及蝸牛化石的年齡。
研究經歷有助錄取
龔菁菁沒有像其他華人子女那樣學習樂器，只是參加過學校的游泳隊。但是，她從10年級開始就從事科學研究，共參加三次科學競賽。她說，這些科學研究對她進入大學幫助很大。
她申請的第一個科研獎是西門子獎（Siemens）。但是，她沒有獲獎。後來，她和另外一個同學又申請紐約市科學工程競賽（NYCSEF）。「我們進入決賽，沒有獲得獎項。」在11年級時，她自己重新設計的一個研究計畫。「最後，這項研究進入英特爾獎的半決賽。」
她的這項研究具有現實意義。目前，地球暖化，海平面提高。「但是，海平面過去是多高，後來以何種速度提高，尚未有人得出結論。」她的方法是研究甲殼動物（barnacle）的年齡，這些動物過去附在船底或岩石上。「如果能夠測出船底上的甲殼動物化石的年齡，我們就能推測出多少年以前海平面在什麼位置。」
她認為，她的這項研究獲得成功。但是，因為時間有限，設想的實驗並未完成。後來，她的這項科學實驗進入英特爾的半決賽。她說，在最後進入決賽的名單中，「有幾個是我們實驗室的」。她說，其實存在許多機會，但要有人指點。「沒有人提醒，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些研究。」
她的大學入學考試（SAT）「考的不好，只考了2270分，其中只有數學是滿分」。她認為，主要原因是要考的科目太多。她在高中還選修四門大學先修課程。「麻省理工學院是我申請的唯一學校。」該校的申請截止日是11月1日。「我在今年2月15日就收到錄取通知。」後來，學校才通知她獲得五萬多元的獎學金。「學費、書籍費和吃住全包。」
她的志願是將來成為一名眼科醫師。她計畫先在麻省理工學院讀四年，以後再讀醫學院。她說，她的母親每天晚上回家都很累。「我只能考出好成績讓媽媽高興。」她的母親來美多年，今年第一次回國探親。「我現在是她的榮譽，而不是拖累。」
世界周刊2008-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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